在第一次喝五粮液之前，我不太喜欢香味成分过多的酒，以威士忌而论，我宁愿选择纯麦芽酒而放弃混合原料酿的酒，对用各种不同品质的基酒再来进行混合的酒，更是不屑一顾。我更喜欢单麦芽威士忌的简朴与醇厚。白兰地中，勿需桶藏的渣酿格拉帕用料虽然繁多，但提纯度高，倒还有些清致的雅韵，因此也为我所爱。
而五粮液则完全不一样，它的香味成分来自于五种不同的谷物，表面看来似乎失之于繁杂，但由于采用了古老而独特的酿造方式，加之原产地宜宾地区的水质与窖池的殊胜，使之化繁为简，将诸多香味成分提纯为一种微妙难言的酒香，抽象而又具体，使得小麦的悠长曲香、大米的醇和甘香、糯米的纯甜浓香、高粮的淡远清香和玉米的冲鼻辛香在融为一体的同时又化为无形，你能感觉到它们在那儿，却又不可捉摸。
那种微妙难言的复杂感与平衡感，有时还包含着一些精微莫测的变化(这一点是后来我到了五粮液酒厂后才得以窥破个中奥秘的)，使五粮液的酒味极度地层次丰富，既厚重也清秀，既醇和又甘甜，十分舒适怡人。与西方的蒸馏酒相比，五粮液的确是一种充满异国情调的顶级佳酿，它诱人的浓香比威士忌醇和，比白兰地爽净，比伏特加艳丽，比毡酒内敛，比特其拉华美。对我来说，它几乎是完美的。
我曾经盘点过自己在各地喝到过的好酒，以城市、酒店与酒品种为线索，拉出了一份清单。其中关于五粮液的记录，分布在世界各地。当然，首先还是伦敦，我首选的饮酒之城。英国人通常将小酒馆称为Pub，是Publig House 缩写。这些小酒馆遍布全城，又分为针对游客和居民自己的两类。我当然去后者，然后控制自己不要在里面喝个烂醉。在市场酒吧(Market Bar)新哥特风格的餐厅里，我和住在附近的一帮不羁文人一起喝过两瓶五粮液；在以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吸引了年轻而时髦的酒鬼的蝉(Cicada)，我大吃各种东方风味的食物，喝各种东方的酒，其中也有五粮液；林赛府(Lindsay House)开在一个私家古宅中，大厨是拥有凯尔特血统的爱尔兰人，菜品风格粗糙，喜欢像中国人一样用动物内脏入肴。
在这里，五粮液是一个意外的惊喜；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，是在伦敦市中心的霍尔本地区(Holborn)的几个酒吧里流连之后，我携壶独往，在泰晤士河岸边倚栏细酌了一大杯麦穗瓶五粮液。不远处，有火车闪着灯火从滑铁卢桥上开过，却静静的没有声音，——还没有水声大。我喝着五粮液，口腔中清丽却又华美的甘甜之香与周遭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照，更显出酒体的丰满与圆润，让人心旷神怡。
比起最能接爱中国白酒的英国人和俄国人，我遇到的意大利人、法国人、德国人中，都不乏人数众多的爱好者。整个欧洲的餐桌都在开始接爱中国酒的到来，其中的顶级佳酿当然是五粮液。
在亚洲，中国酒的地位则不可撼动，我去韩国，在汉城的一家酒类商店买五粮液时，甚至听说当地有一个自发组织的五粮液爱好者协会。
在纽约时，我的一位朋友说她的一个亲人是二战时期飞虎队的成员，曾驻扎于宜宾。据说他有一次在刚喝了半瓶五粮液后接到任务去昆明，因为一点不上头，飞行十分顺利。战后由于中美关系不畅通，他多方求购五粮液而不得，常常引为憾事。而现在，在美国要喝到五粮液早已不是难事。我自己就多次在纽约的众多餐馆里享用过，比如最近的一次，便是去年夏天在曼哈顿中城那家著名的“三月”(March)，由其店主约瑟夫•斯卡利亲自为我搭配的菜与酒：菜是此店名厨韦恩•尼希炮制的，风格一如其如，菜品只够品尝，不管饱；而酒则是五粮液，——还好，这是不限量的。
文/朱佰仟(英国)
